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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美齡(左)與海明威夫婦交流。 重慶中國三峽博物館供圖

海明威夫婦。

　　“生活總是讓我們遍體鱗傷，但到后來，那些受傷的地方一定會變成我們最強壯的地方。”這是出自海明威《老人與海》里的經(jīng)典語句。這位創(chuàng)作了大量傳世名作的著名作家，曾影響了一代代中國人。

　　74年前的4月，海明威來到當(dāng)時正遭受戰(zhàn)火侵襲的中國，并專程帶著新婚妻子，訪問了重慶。

　　海明威帶著新婚妻子來渝度蜜月，他在重慶做了些什么事，又與哪些人見了面？昨天，重慶中國三峽博物館研究部研究員鄧又萍說，海明威在他短短十天的重慶之行中，還接到邀請與周恩來進(jìn)行了一次秘密會面。

　　海明威后來沒有寫反映中國抗日戰(zhàn)爭的小說，但在訪華期間寫了包括《蘇日簽訂條約》、《美國對中國的援助》、《中國空軍急需加強》和《中國加緊修建機場》等6篇關(guān)于中國人民艱苦抗戰(zhàn)的新聞報道。

　　重慶成為海明威的蜜月之地

　　1941年4月6日，海明威夫婦抵達(dá)重慶。

　　鄧又萍說，1940年11月，海明威與第三任妻子瑪莎·蓋爾霍恩新婚后準(zhǔn)備到中國和東南亞度密月。正好，兩人分別在《午報》和《礦工》雜志獲得一個到中國采訪抗戰(zhàn)及有關(guān)事項的任務(wù)。

　　帶著新婚妻子來到重慶的海明威，究竟給當(dāng)時的重慶人留下了怎樣的印象呢？

　　1941年4月17日的《中央日報》進(jìn)行了報道。在報道中，記者這樣描述海明威：“絳紅的臉，棕色胡須，肥壯的體干……他很謙和地同記者握手，手指比頭號派克筆管還粗。”

　　同時，記者也在報道中這樣描述海明威的妻子瑪莎：“淺黃色的金絲頭發(fā)，尖尖的面孔，只差一雙碧眼，否則才是一個真正的blonde(意指金發(fā)女人)，穿的是淺色長衫，戴著一只玲瓏的手表，一個碧玉的指環(huán)。相當(dāng)?shù)拿溃⒉挥喝萑A貴，所以不能和她的同鄉(xiāng)詹尼特·麥克唐納(美國著名影星)列為一個典型。”

　　這是重慶人對海明威的印象，當(dāng)時正遭受連年轟炸的重慶城又給這位大文豪留下了怎樣的感受呢？

　　海明威離開重慶后曾說過這樣一段話，“除日機空襲、被炸房屋和街上標(biāo)語等戰(zhàn)爭痕跡外，重慶并無多少戰(zhàn)時氣氛，夜晚依然燈紅酒綠，歌舞升平。”

　　蔣介石站門口迎接海明威夫婦

　　抵達(dá)重慶的海明威夫婦，在美國大使納爾遜·約翰森的安排下，見到了宋美齡。

　　宋美齡告訴海明威夫婦，將安排他們與蔣介石見面。讓所有人沒有料到的是，在這次見面中，蔣介石一反常態(tài)地摘掉了自己的假牙，親自站在大門口迎接海明威夫婦。

　　摘掉假牙的蔣介石，給海明威夫婦留下了深刻印象。瑪莎這樣形容她眼中的蔣介石，“他長得消瘦，腰板挺直，身著樸素的灰軍裝，無可挑剔。他看上去像涂過防腐劑，面色發(fā)黃。我不喜歡他，但對他比較同情。他一顆牙齒都沒有。”

　　蔣介石以家宴的形式招待了海明威夫婦。蔣介石夫婦與海明威夫婦共進(jìn)午餐后，交談了一個下午，宋美齡兼任翻譯。

　　這次會面中，蔣介石與海明威夫婦大多談的是軍事問題，蔣介石想聽聽海明威對廣東北部地區(qū)抗日前線的看法，他自己也談了抗日戰(zhàn)爭的形勢和政府的打算。

　　海明威受邀秘密與周恩來會面

　　在重慶見到蔣介石夫婦，并沒有太出乎海明威夫婦的預(yù)料，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他們還接到邀請，與周恩來進(jìn)行了秘密會面。

　　鄧又萍說，這次會面是在一位荷蘭女子的牽線搭橋下完成的。

　　在重慶停留期間，海明威的妻子瑪莎決定獨自去參觀重慶的市場。在瑪莎參觀市場時，一個滿頭金發(fā)的荷蘭女子走到她身邊，問她和海明威是否想見見周恩來。瑪莎當(dāng)時對周恩來還感到陌生，就回答說“回去問問海明威”。海明威聽說后立即表示想見。

　　第二天，海明威夫婦按照事先的安排，為避免可能的密探跟蹤，先在街上閑逛，然后來到市場與荷蘭女子接頭，由她領(lǐng)著穿過若干小巷，再次避開可能的密探跟蹤，匆匆鉆進(jìn)一輛被布簾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黃包車。最后，他們被帶到一間四壁被刷得很白的地下室，房間里有1張桌子和3把椅子。

　　鄧又萍說，這次會面沒有翻譯，他們直接用法語交談。海明威談到了廣東北部地區(qū)抗日前線的情況和對重慶的印象等，周恩來則談了國內(nèi)外形勢和中國的前途等。

　　周恩來給海明威夫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瑪莎后來回憶道：“周恩來身穿一件開領(lǐng)短袖白襯衫、一條黑褲子和一雙便鞋……他坐在四壁如洗的地下室里，但他是一個偉大的人物。”

　　招待宴上的三首樂曲別有深意

　　4月14日，在海明威夫婦離開重慶的前兩天，包括抗日團(tuán)體在內(nèi)的9個組織在嘉陵賓館為海明威夫婦舉行了一個招待宴會。

　　鄧又萍說，在這次宴會中，重慶的小吃成了重要食物，燒賣、春卷、花生、西餅和茶點等一一擺在了賓客們面前。除了美食，美妙的中國樂曲也成為了宴會的重要環(huán)節(jié)。由古琴和琵琶演奏的中國民樂《陽關(guān)三疊》、《蜀道難》和《十面埋伏》讓海明威夫婦大呼“奇妙”。

　　之所以選擇這三首樂曲，也是有原因的。

　　其中，《陽關(guān)三疊》是專門為海明威夫婦演奏的，因為“勸君更進(jìn)一杯酒，西出陽關(guān)無故人”的離情別意正好表達(dá)了中國人民與美國人民及其使者之間的深厚友誼。

　　而《蜀道難》和《十面埋伏》則是為反抗日寇侵略的中國人民和反抗法西斯侵略的世界人民演奏的。因為抗擊侵略者是要經(jīng)過艱難曲折的，一如蜀道之難，但中國軍民和世界軍民同仇敵愾，英勇戰(zhàn)斗，侵略者將陷入人民戰(zhàn)爭的十面埋伏，遭到滅頂之災(zāi)，人民一定會取得勝利。

　　當(dāng)時參會的人們用英語向海明威夫婦解釋了三首樂曲的來歷、曲牌的意思和它們各自的寓意。海明威夫婦目睹中國抗日戰(zhàn)爭的奇跡，感受到中國人民對美國人民和他倆的情誼，深為敬佩和感動。海明威對圍住他的記者說：“我一定再來，再來盡情地欣賞這偉大的中國！”

　　1941年4月16日，海明威夫婦結(jié)束在重慶的“蜜月”之行，飛赴昆明，再乘車到緬甸。

　　新聞縱深>

　　夫婦倆不僅來度蜜月

　　其實還身負(fù)秘密使命

　　海明威夫婦訪華期間寫的新聞報道，記錄了他們對當(dāng)時中國的抗日形勢和軍事態(tài)勢的分析，謳歌了中國人民艱韌不拔的精神，表現(xiàn)了他對中國人民的深情厚誼。海明威呼吁美國援助中國抗日，但不支持中國打內(nèi)戰(zhàn)。

　　同時，海明威夫婦訪華也引起了中國各界的關(guān)注。香港《大公報》先后發(fā)表了林語堂的《美國通訊》和林疑今的《介紹海明威先生》。當(dāng)時的重慶《中央日報》猜測了海明威訪華的目的：第一是陪新婚不久的太太瑪莎來東方“緬甸之路”度蜜月，第二是為紐約《午報》報道中國抗戰(zhàn)的情況，第三則是搜集寫小說的抗戰(zhàn)素材。

　　其實，海明威夫婦是帶著秘密使命來中國的。鄧又萍說，這個秘密使命就是“為美國政府搜集情報”。美國學(xué)者麥克爾·雷諾茲在五卷本的《海明威傳記》最后一卷《海明威的最后年代》(1999)里證實了這一點。他查閱了許多美國政府的解密檔案，確定了海明威訪華的真正目的。

　　同時，海明威回國后的活動也證實了他訪華的雙重身份。一方面，他會見了《午報》主編英格索爾并回答了他提出的問題，英格索爾將這次采訪寫成了《海明威訪問記》，并作為海明威遠(yuǎn)東之行七篇報道的前言，于6月10日至18日連載于《午報》。

　　另一方面，海明威夫婦去了華盛頓，會見了海軍情報所的約翰·湯姆遜上校，向他匯報了收集到的中國抗戰(zhàn)情報。海明威還給擔(dān)任聯(lián)邦政府財政部長的好友亨利·摩根索寫了一封長信，詳述了他跟蔣介石交談的內(nèi)容和他本人對中國時局的看法。